國際機構看淡歐洲經濟前景 International agencies bearish on Europe’s economic outlook

■ 本刊記者 韓琪 [第3526期 2022-09-19發表]

新冠疫情尚未完全消退，俄烏戰爭又起，這些“灰犀牛”與“黑天鵝”事件的發生給歐洲經濟的復甦帶來嚴重的打擊。近期歐洲通脹水平又再度創下新高，令需求端承受的壓力不斷加大，製造業和服務業萎縮，零售出現下滑。通脹“高燒難退”的局面料短期內將難以緩和，歐洲經濟前景持續承壓，不少國際機構紛紛下調了對歐洲經濟增長的預期值。分析人士指出，深陷高通脹的歐洲經濟正從低速行駛轉向“踩剎車”階段，衰退風險進一步加劇。

國際機構給經濟增長“打低分”

近期，多家機構下調了對歐元區經濟增長的預測，甚至預計歐洲經濟將出現衰退。早在今年5月中旬，德國《商報》便有報道稱，烏克蘭衝突給歐洲經濟帶來巨大壓力，歐委會發布春季經濟預測報告，將2022年歐盟和歐元區國家經濟增長預期下調至2.7%，低於2月份4%的預期。歐盟經濟事務專員真蒂洛尼指出，烏克蘭衝突導致能源和其他原材料價格上漲以及供應鏈中斷。德國作為出口國尤其受全球貿易下滑影響，歐委會將德國2022年經濟增長預期從3.6%下調至1.6%，預計法國、西班牙和波蘭將維持3%以上的增長率。歐委會稱，當前局勢充滿極度不確定性，下行風險高，衝突升級、能源供應驟停以及中美經濟增長進一步放緩均可能導致前景更加黯淡，如果俄羅斯完全停供天然氣，歐元區2022年經濟增幅將降至0.2%，出現三個季度連續下滑，並陷入衰退。歐委會預計二季度通脹率最高可達6.9%，全年通脹預期為6.1%，歐洲各國通脹率從4.4%到12.5%不等，由於能源和食物支出佔比較高，預計東歐國家通脹率高於其他國家。如果俄羅斯停供天然氣，通脹率或飆升至9.1%。歐委會認為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在2023年底前不會緩解，預計2023年歐盟和歐元區經濟增長2.3%，歐元區通脹率將降至2.7%，仍高於歐洲央行2%的目標。就在兩個月之後，7月14日，歐洲聯盟委員會發布的夏季經濟預測報告指出，預計俄烏衝突繼續對歐盟經濟產生負面影響，使歐盟經濟進入低增長、高通脹軌道。在經濟增長方面，歐委會保持2022年經濟增長2.7%預期不變，將歐元區今年增長預期由春季預測的2.7%調降至2.6%。大幅下調2023年增長預期，預計明年歐盟和歐元區增長分別為1.5%和1.4%，低於上次預測的2.3%。在通脹方面，顯著上調今明兩年通脹預期。預計2022年歐盟和歐元區通脹率分別為8.3%和7.6%，高於上次預測的6.8%和6.1%。預計高通脹將於2023年有所緩解，歐盟和歐元區通脹率將降至4.6%和4.0%，高於上次預測的3.2%和2.7%。未來歐盟經濟和通脹風險仍主要取決於俄烏局勢演變，尤其是其對歐洲天然氣供應的影響，若天然氣價格上漲，恐進一步推高通脹、抑制增長，甚至收緊金融環境，增大金融穩定風險。若歐盟疫情再次流行，也會對經濟造成新的破壞。近期石油及其他大宗商品價格下行趨勢有望加快通脹下降速度。同一個月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在其發表的最新一期《世界經濟展望》報告亦將全球經濟增長預期下調至3.2%。其中，對於歐洲經濟，報告指出歐洲受烏克蘭戰爭溢出效應影響，加之貨幣政策收緊，導致歐洲各國增速預測值被大幅下調。預計歐元區今年整體的經濟增長率為2.6%，與4月的預測值相比下降了0.2個百分點。除此之外，標普全球公司在8月23日公布的月度調查結果顯示，歐元區8月綜合採購經理人指數（PMI）連續第二個月出現下滑，從7月的49.9進一步下滑至49.2，為18個月以來最低。德國8月綜合PMI降至47.6，為26個月以來低點。

標普全球公司專家菲爾·史密斯表示，製造業持續疲軟正與服務業萎縮疊加，同時高通脹和利率上升給需求端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分析指出，歐元區7月通脹數據仍然令人擔憂，雖然能源價格高企仍是通脹攀升主因，但食品和服務價格大幅上漲表明通脹正變得越來越廣泛。目前歐元區通脹率尚未出現緩和的跡象，未來還可能繼續上升，今年年底可能達到10%的水平。受多重不利因素影響，歐元對美元匯率近期也持續呈現下跌的趨勢，創20年新低，13日盤中一度跌破1比1。加拿大蒙特利爾銀行資本市場公司外匯策略師格雷格·安德森和斯蒂芬·加洛在一份致客戶的報告中寫道，外匯市場正在“將歐洲的嚴重衰退計入歐元對美元的交易”。

多因素導致“高燒難退”，前景持續承壓

多份報告均提出，能源危機是歐盟眼下面臨的最大困境。歐盟高度依賴俄羅斯化石燃料，烏克蘭危機令歐洲整體通脹率連創新高。歐洲主要經濟體中，德國6月通脹率為8.2%，法國為6.5%，意大利為8.5%，西班牙為10%，均處於高位。波羅的海三國通脹率達20%左右。雖然國際油價近期出現明顯回落，但是對天然氣供應不足的擔憂在歐洲天然氣和電力市場引發恐慌性購買，價格持續上漲。8月22日，被視為歐洲天然氣價格風向標的TTF基準荷蘭天然氣期貨價格最多時上漲了約20%，23日雖有所回落，但仍然位於每兆瓦時263.71歐元的高位。受此影響，歐元區電力市場價格也出現大幅波動。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供應減少，歐洲面臨的能源短缺局面進一步加劇。為保障能源供應安全，7月底，歐盟就各成員國採取自願措施將今年冬季天然氣需求減少15%達成一項協議，但最終能否發揮作用仍然存疑。同時，歐盟對俄羅斯的禁煤令8月11日開始實施。此前4個月，歐盟增加了從美、澳、南非等國的煤炭進口，導致用煤成本上漲，推高了電價。據歐洲能源交易所（EEX）數據，8月29日，德國明年交付的電價——歐洲基準電價歷史上首次突破1000歐元，上週累計漲幅為70%。8月26日，法國明年交付的電價一度達到1130歐元/兆瓦時（1度電約7.73元人民幣），日內漲幅達25%，歷史上首次超過1000歐元，上週累計漲幅超過50%。在能源危機的背景下，高通脹和利率上升等因素令歐洲經濟前景持續承壓，今年下半年出現衰退的風險進一步上升。分析指出，歐元區居民生活成本快速上升，實際購買力下降，消費意願減弱；成本激增波及生產領域，導致工業產出下降；同時，在經濟前景不明朗的情況下，企業支出也受到風險厭惡情緒的不利影響。牛津經濟研究院的報告指出，調查顯示，未來12個月，歐元區出現技術性衰退的可能性接近60%。德國央行8月22日發布的報告稱，德國經濟在今年冬季出現萎縮的可能性上升，通脹率預計會達到10%左右。在通脹加劇形勢下，歐洲央行壓力驟增。為防止通脹進一步惡化，歐洲央行不得不啟動10多年來的首次加息，從7月1日起停止淨資產購買。然而分析人士指出，隨着歐洲央行結束購債，債務負擔沉重的歐元區國家融資成本將大幅攀升，這又將帶來債務危機風險。同時，歐洲央行還要盡量減少貨幣政策調整導致經濟衰退的風險。歐洲央行制定政策時將面臨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