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或長期影響歐洲 Russia-Ukraine war may affect Europe in the long run

■ 本刊記者 郭旭宏 [第3526期 2022-09-19發表]

▲歐盟委員會負責經濟事務的委員真蒂洛尼直言，就目前來看，年初預測的今年歐元區經濟將實現4%的增長已無法實現，未來經濟前景將取決於俄烏衝突的持續時間、增加能源供應的可能性以及投資者和消費者的信心。圖為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的歐盟委員會總部大廈。 （新華社圖片）

今年2月底爆發的俄烏戰爭持續時間已滿半年，這場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歐洲最大規模的戰爭依舊沒有結束的跡象。由於烏克蘭局勢依舊不明朗，觸發歐盟和俄羅斯相互制裁不斷“加碼”，這讓本已承壓的歐洲經濟復甦更加艱難。分析人士指出，地緣政治風險近年持續困擾歐洲經濟復甦。此次俄烏衝突不僅造成歐洲金融市場動盪、短期復甦前景更趨黯淡，還將直接影響歐洲宏觀經濟政策取向。當然，不排除若俄烏衝突繼續演變下去，戰爭將會延燒到歐洲。

俄烏戰爭直接衝擊

歐洲金融及消費

去年第四季度，歐盟經濟環比增速大幅放緩至0.4%，遠低於此前連續兩個季度超過2%的增幅。歐盟委員會於今年2月發布宏觀經濟預測說，歐洲經濟“逆風”加劇，主要原因是新冠確診病例激增、能源價格高企、供應鏈持續中斷。基於此，歐盟委員會下調2022年歐盟經濟增長預期至4%。尤其2月俄烏衝突驟然升級，令本已趨弱的歐洲復甦勢頭進一步承壓並造成直接衝擊。首先，歐洲金融市場反應強烈。2月2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宣佈發起特別軍事行動，當天歐洲股市遭遇重挫，避險情緒使歐元對美元匯率跌至近一個月低點。市場分析人士認為，地緣衝突的高度不確定性將持續影響歐洲金融市場。其次，地緣衝突打擊歐洲消費和投資信心，進而拖累內需。歐洲央行行長拉加德指出，持續的不確定性可能會拖累消費和投資。再者，國際貿易投資與供應鏈進一步受阻。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以來，雖然歐盟與俄羅斯的雙邊經貿持續受到地緣政治影響，但俄羅斯仍是歐盟重要貿易夥伴和投資目的地。分析人士預測，俄烏衝突可能導致俄歐貿易投資萎縮。

俄烏戰爭致使歐洲

面臨能源價格高企

隨着俄烏衝突發酵，歐盟早前密集出台了大規模對俄制裁措施，涉及金融、能源、運輸等領域，俄方也相應進行反制。歐元集團主席帕斯卡爾·多諾霍指出，歐盟制裁俄羅斯需要付出“經濟成本”，這些成本將在未來顯現出來。分析人士普遍認為，由於歐盟90%的天然氣依賴進口，其中大部分來自俄羅斯，歐盟制裁俄方將承受更高的能源價格，進而面臨更嚴重通脹。隨着天然氣、石油成本進一步上升，歐洲居民消費者價格隨之繼續上漲。美歐2月26日宣布將部分俄羅斯銀行排除在環球銀行間金融通信協會（SWIFT）支付系統之外。對歐盟來說，動用如此“核武級”金融制裁選項，不僅波及歐洲企業自身利益，還可能引來能源斷供。早前美銀證券預測，俄烏衝突升級可能在2022年推高歐元區通脹率1至4個百分點。美國保德信金融集團經濟學家凱瑟琳·奈斯指出，雖然俄烏衝突升級帶來普遍衝擊，但這種影響在歐洲地區“不對稱”。例如，德國、意大利等受影響較大，因為它們比法國等更依賴俄羅斯能源。也有分析認為，能源壓力有可能“倒逼”歐洲加快擺脫對俄能源依賴。德國化工企業巴斯夫公司執行董事會主席馬丁·布魯德米勒表示，“政治家們現在肯定會加速擴大可再生能源，這將減少對天然氣供應的依賴”。

俄烏戰爭影響

歐洲經濟中長期發展

歐洲經濟復甦與大規模貨幣和財政刺激政策息息相關。當前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無疑成為歐洲調整宏觀經濟政策的重要考量，不僅影響短期增長前景，還可能對歐洲經濟中長期發展產生深遠影響。歐盟委員會執行副主席東布羅夫斯基斯表示，初步評估顯示烏克蘭危機將對歐盟經濟增長造成壓力，但不會令增長停滯。他指出，對俄嚴厲制裁將對歐盟經濟產生影響，“我們需做好準備”。分析人士認為，烏克蘭局勢變化令歐洲央行深陷“兩難”。一方面，高通脹壓力可能超出央行此前預期，使其加緊退出寬鬆貨幣政策的壓力增大；另一方面，歐元區復甦下行壓力和不確定性加大，內部復甦不平衡和分化的問題改善不足，歐元區仍需要央行的流動性支撐。歐洲經濟研究中心經濟學家弗里德里希·海涅曼認為，俄烏衝突可能成為德國乃至歐盟預算政策的轉捩點，未來軍備開支可能和氣候投資一樣成為公共支出的重要內容，同時也可能加劇歐盟內部的預算分配鬥爭。

芬蘭瑞典加入北約

加劇俄與西方對抗

冷戰結束之初，俄羅斯在外交上徹底放棄對抗和對立，實現了與西方國家的和解與合作。葉利欽執政時期，俄羅斯與西方國家關係發展歷程大致經歷了早期的一邊倒親西方和中後期的西方為主、東方為輔的平衡外交兩個階段。普京執政的前兩個任期基本上延續了這種東西方平衡外交。梅德韋傑夫執政時期，俄羅斯試圖擴大在歐洲事務上的參與，消除與歐洲在經濟、安全方面的障礙，構建更加緊密的關係。但是，俄羅斯的建議未能獲得積極回應，西方國家始終不願意接納俄羅斯。進入21世紀以後，俄羅斯基本上放棄了融入西方的想法，轉而尋求與歐洲保持對話與合作。但是，由於美國的阻撓，歐盟與俄羅斯的合作並不順利。2022年7月5日，在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與芬蘭外交部長哈維斯托和瑞典外交大臣林德，正式簽署芬蘭、瑞典兩國加入北約的議定書。隨後，北約現有30個成員國代表簽署此份協議。根據規程，北約各成員國將按照各自程序對議定書予以審批。芬蘭與瑞典自二戰結束後一直奉行中立政策。俄烏衝突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不斷渲染“俄羅斯威脅”，致使兩國放棄中立政策，謀求加入北約。芬、瑞兩國從5月提交申請書到7月簽訂議定書，過程一波三折。其進展迅速，這與美國的大力推動密不可分。對美國而言，芬、瑞兩國具有關鍵的地理位置和較強的軍事實力，推動兩國入北約可以大幅提升北約整體軍事力量，同時使北約戰略空間向北擴張一大步，幫助作為北約領導者的美國獲得更多與俄羅斯對抗的籌碼。自芬、瑞兩國提出申請後，美國多次公開表示歡迎和支持。5月12日，美國政府發言人普薩基表示，支持兩國加入北約，並將為其提供過渡期間的必要幫助。5月19日，美國總統拜登在白宮會晤到訪的芬、瑞兩國領導人時表示，美國完全支持兩國加入北約，宣稱將向美國國會提交兩國加入北約的報告，以便迅速通過相關程序。5月23日，美國國會兩黨參議院領導人聯名提出一項決議，支持芬、瑞兩國加入北約的申請。據外媒報道，俄羅斯總統普京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芬、瑞兩國加入北約不會對俄造成直接威脅，只要兩國不允許北約在其領土上部署軍隊和軍事基礎設施，俄羅斯不會對兩國採取反制措施。分析認為，俄羅斯此舉一方面是因為芬、瑞兩國位於北歐，戰略位置相對東歐國家略遜一籌，在可能對俄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軍事力量部署問題上，兩國發揮的作用和產生的影響有限。在當前綜合國力整體有限的情況下，俄羅斯的主要目標是阻止北約東擴。另一方面，芬、瑞兩國對俄態度相對溫和，除一些歷史因素外，雙方不存在複雜的民族糾葛。今年5月，芬蘭總統尼尼斯托在決定申請加入北約前，還與普京通電話，解釋芬蘭申請加入北約的決定，同時向俄羅斯保證加入北約並不意味着反俄，也不會允許北約在本國部署部隊。在這種情況下，俄羅斯希望通過穩定與兩國關係，避免矛盾擴大化。從未來發展來看，無論芬、瑞兩國是否允許北約在其領土上部署軍隊，兩國加入北約都會對歐洲安全格局構成衝擊，使得俄羅斯在歐洲的安全處境更加艱難。由於在歐洲北部的防禦力量較為薄弱，北約迫切希望芬、瑞兩國的加入可以填補防禦缺口，實現歐洲“北約化”，加強對俄威懾力量。因此，無論芬瑞兩國態度如何，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都不會放棄在兩國進行軍事力量部署的努力。下一步，美國很可能鼓動在兩國領土上部署攻擊性武器裝備，包括戰術核彈等，這些將使俄安全空間和戰略縱深面臨更大威脅，俄羅斯與北約的對抗或將更趨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