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家 張儀

縱橫家思想大要

隋書之縱橫家思想大要

張儀生平

張儀自信過人

張儀之瓦解合縱是否已成事實

隋書之縱橫家思想大要

  縱橫者,所以明辯說,善辭令,以通上下之志者也。漢書以為本出行人之官,受命出疆,臨事而制。故曰:「誦詩三百,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周官,掌交「以節與幣,巡邦國之諸侯及萬姓之聚,導王之德意志慮,使辟行之,而和諸侯之好,達萬民之說;諭以九稅之利,九儀之親,九牧之維,九禁之難,九戎之威」,是也。佞人為之,則便辭利口,傾危變詐,至於賊害忠信,覆邦亂家。

《隋書》

張儀生平

  張儀(?-309BC),魏國貴族後代,戰國時縱橫家,連橫派的代表。

  張儀曾向鬼谷子學習縱橫之術,與蘇秦一起師事鬼谷先生,蘇秦自以為不如張儀。

  後來張儀學成,就到各國游說。在楚國,曾參加國相的宴會。不久楚相的玉璧遺失,門人懷疑是張儀偷的,將他抓起來打了幾百下,但張儀始終不承認,他們也只好把張儀釋放了。回家以後,妻子說:「你如果不讀書游說,哪裏會受到這麼大的恥辱?」張儀問:「你看我的舌頭還在嗎?」妻子笑道:「在。」張儀說:「這就夠了?」

  這時,秦國因實行變法強大了起來,不斷地向東方擴大領土。張儀見自己的游說在東方各國沒有市場,就於秦惠文君九年(329BC)入秦,向惠文君上連橫之策,建議破壞六國的聯合,與魏、楚相親善,然後出兵三川,堵住什谷的進出口和屯留一帶的阪道。接著在魏、楚的配合下,進攻韓國的新城和宜陽,將軍隊開到洛陽,聲討周王的罪過,挾天子以令諸侯,最後再回過頭來攻取魏、楚的領土,迫使天下諸侯都西面事秦,完成稱王的大業。這一策略正中惠文君下懷,遂以張儀為客卿。為了實現連橫,張儀首先將精力用於對付魏國。惠文君十年(328BC),秦公子華帶兵奪取了魏國的蒲陽(今山西隰縣),隨後張儀到魏國,將蒲陽歸還魏,並對魏惠王說:「秦王對魏國很好,魏也不應對秦無禮。」其後,秦派公子繇到魏為人質,魏將包括少梁(今陝西韓城)的上那十五縣,獻給秦國。秦惠文君見張儀如此能幹,遂以其為國相,並將少梁改名為夏陽。在齊、魏之後,秦惠文君於十三年(325BC)稱王。張儀於次年出兵奪取魏國的陝地,而將其人口交還魏國,並在上郡築寨,加強了秦西部邊界的防衛。

  楚一直是南方大國。楚威王曹敗齊軍於徐州,在位十一年(329BC)卒,魏惠王聞訊,即派兵伐楚,取其陘山(今河南漯河東)。太子熊槐(?-296BC)繼位,為楚懷王。懷王六年(323BC)派柱國昭陽將其攻魏,破襄陵(今河南睢縣),取其八邑,進而移兵攻齊。正在齊國的秦使陳軫主動到楚軍游說,建議與齊友好,楚國退兵。

  不久,秦國派張儀來到嚙桑(今江蘇沛縣西南),與齊、楚、魏三國大臣盟會。張儀從嚙桑回國後被罷相,來到魏國,正好魏相惠施聯齊的策略失敗,被驅逐,於是就以張儀為魏相。張儀想通過相魏來為秦服務,讓魏先行事秦,引導諸侯仿效。但魏惠王不聽張儀的意見,於秦惠文王元六年(319BC)任命倡合縱之策的公孫衍為相,驅逐張儀還秦。更元七年(318BC),公孫衍發動趙、韓、燕、楚、魏五國兵,以楚懷王為縱長,討伐秦國,秦迎戰於函谷關,五國之師敗走。同年,義渠也在公孫衍的慫恿下攻秦,大敗秦軍於李帛。為了破壞五國合縱,張儀讓秦伐魏,將魏軍打敗。齊國又在觀津打敗魏軍。張儀乘機對魏襄王講:「魏四面受敵,而沒有援助,不如事秦,使楚、韓不敢攻魏,再討伐楚國,擴大魏的國土,豈不是很好的事!大王如果不聽我的計謀,秦國將出兵東進,到那時想再事秦,也不可能了。」魏襄王聽從張儀的謀劃,與秦修好。

  秦惠文王更元九年(316BC),位於秦國西南的苴國和蜀國互相攻擊,都派使者向秦求援。惠文王派張儀、司馬錯、都尉墨等人率兵攻蜀,在葭萌關(今四川劍閣東北)全殲蜀軍,殺死蜀王,並乘勝攻得巴蜀全境。秦以張若為蜀郡守,從關中移民萬家入蜀,秦國得到了一個穩定而富庶的後方。接著,秦又揮戈東向,先攻趙,取其中都、西陽、安邑;又攻韓,取其石章;再攻魏,取其曲沃(今河南三門峽西南),降其焦(今三門峽西);又敗韓師於岸門(今河南許昌西北),斬首萬人,迫使三晉都事於秦。

  更元十二年(313BC),秦欲伐齊,又擔心齊、楚的聯盟,就假稱張儀被免相,而讓張儀去楚。張儀對楚懷王說:「秦國最友好楚王,最憎恨齊王。但大王與齊友好,使我王不能與貴國修好。大王如果能與齊國絕交,我願意將商於之地六百里獻給楚國,秦與楚約為兄弟之國。這樣既能使齊國削弱,又能施德於秦,還能得到一大塊富饒的土地,豈不是一舉三利?」楚懷王貪圖土地,就以相印授於張儀,與齊絕交,每天設酒宴慶祝。大臣們都表示祝賀,只有柱國陳軫表示傷悼。楚懷王問他為何如此,陳軫說:「秦國之所以對大王如此重視,是因為大王與齊結盟。如今獻地沒有得到,卻先與齊絕交,使楚國孤立無援,秦國必將輕視我國,而受張儀的欺騙。假如張儀真的騙了我國,大王一定會怨恨。這樣,就會北邊斷絕了與齊的關係,西邊引來秦國的禍患,兩國的軍隊都會打來,臣因此傷悼。」楚懷王不聽,給了張儀很多賞賜,派了一位將軍隨其去秦國接受獻地。

  張儀回到秦國,假裝酒醉從車上跌下來受傷,三個月閉門不出。楚懷王見秦國一直不給他,以為是嫌他與齊國絕交還不堅決,就派了勇士宋遺,去辱罵齊宣王。齊宣王大怒,絕楚事秦。張儀這才召見楚國使者,說:「臣有封邑六里,願拿出來獻給大王左右的人。」楚使說:「臣受命來接受商於之地六百里,沒有聽到過六里的說法。」回國報告,懷王這才知道上當,氣急敗壞地出兵攻秦。楚懷王十七年(312BC)春,秦軍迎戰,在丹陽(今河南西峽西)大敗楚軍,殺其八萬多士卒,乘機攻取楚漢中地六百里,設漢中郡。楚懷王傾全國兵力,到藍田(今陝西藍田)與秦決戰,又被秦打敗。同時,秦的盟國魏、韓發兵進攻楚後方,楚懷王不得不撤兵,割兩城與秦講和。

  惠文王更元十四年(311BC),秦提出割漢中郡一半的地方,與楚結盟。懷王說:「我不願要地,只要張儀。」張儀大膽地來到楚國,被囚。張儀厚賂楚臣靳尚,通過楚夫人鄭袖向楚王求情,竟又得以釋放,逃回秦國。張儀隨即到韓、齊、趙、燕諸國,說服其連橫以事秦。秦惠文王以功賜張儀六邑,為武信君。

  這一年,秦惠文王死,其子蕩繼位,為秦武王。秦武王在當太子時就不喜歡張儀,繼位以後,許多大臣都說張儀的壞話,東方各國聽說張儀失寵,重又叛秦合縱。張儀害怕被誅,主動要求離秦赴魏,在魏為相一年後死去。秦武王在位四年受傷而死,其異母弟則(一名稷)立,為秦昭王(306BC-251BC在位)。秦昭王修好與楚的關係,娶楚女為妻,將以前奪取的上庸歸還楚國,並於三年(304BC)與楚懷王在黃棘(今河南南陽南)盟會。

  楚懷王二十六年(303BC),齊閔王欲合縱攻秦,不滿楚與秦重新修好,聯合韓、魏軍隊伐楚。楚懷王派太子橫作為人質到秦國求援,秦國客卿通將其援楚,三國兵退去。次年,楚太子橫私鬥時將秦大夫殺死,逃回國。懷王二十八年(301BC),齊、韓、魏聯軍再次伐楚,在垂沙(今河南唐河西南)大敗楚師,殺楚將唐昧,取楚之宛、葉以北地。次年,秦華陽君率兵伐楚,大破楚師,殺楚軍二萬及其將景缺,取楚襄城。懷王派太子橫為質於齊,同齊求和。

  懷王三十年(299BC),秦軍再一次伐楚,取八城。秦昭王致書懷王,譴責他背秦和齊,約他到武關(今陝西丹鳳東南)會盟。楚懷王接信左右為難,去了怕受騙,不去怕秦發怒。昭睢和大夫屈原勸懷王不去,發兵自守。懷王子子蘭勸懷王不要斷絕與秦的友好關係。懷王來到武關,被秦將劫持,帶到咸陽,強迫他以臣禮見秦昭王,並要求楚割給巫和黔中之郡。懷王不許,被秦扣留。楚國大臣得此消息,從齊國迎回太子橫,立為王,稱楚頃襄王(298BC-263BC在位)。秦昭王大怒,派兵出武關攻楚,殺楚軍五萬,取析(今河南西峽)等十六城。楚頃襄王二年(297BC),楚懷王從秦逃出,被發覺,秦派兵守住通往楚的要道。懷王從小道去趙,被拒。又往魏,在途中被秦兵捕獲。楚懷王於次年在秦病死。秦人送回懷王的屍體,楚人悲痛無比,楚南公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與秦絕交。各諸侯國由此也認為秦不講信義。

張儀自信過人

  張儀原先曾與蘇秦一起師事鬼谷先生,蘇秦自以為不如張儀。而事實上,張儀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話說在張儀學成之後,他不斷游說諸侯。《史記.張儀列傳》記載他曾經陪同楚國宰相宴飲,事後楚國宰相發現遺失了玉璧,楚相的門下客猜測是張儀幹的,就對楚相說:「張儀貧賤,品行不佳,一定是他偷了相君的玉璧。」於是他們就抓住張儀,將他鞭笞了數百下,但張儀始終不承認,他們也只好把張儀釋放了。張儀回家之後,他的妻子哀聲嘆氣地說:「唉!你要是不讀書,不游說諸侯,哪會有這種恥辱呢?」張儀卻岔開話題,對著妻子說:「妳看我的舌頭還在不在?」妻子笑著說:「舌頭還在啊!」張儀說:「那就夠了!」

  這是不是張儀懂方術或通謀略呢?都不是,這是情緒管理的功夫。

  人類的智能是多樣化的,心理學家嘉納認為人有人際智能與內省智能,所謂人際智能是指能夠認知他人的情緒、動機,並做出適切的反應;所謂內省智能則是能夠認知自己的感覺,能夠分辨輕重緩急,並作為自己行事的依據。

  嘉納固然是以「認知」為出發點,但他所謂的人際智能與內省智能,顯然已側重在情緒管理的能力上。

  而耶魯的心理學家沙洛維更進一步將情緒管理的能力獨立看待,並且擴充成為認識自身情緒、妥善管理情緒、自我激勵、認知他人情緒、管理人際關係等五種能力。而這些能力就是所謂的EQ。

  現在,我們就藉著以上的基礎來辨析張儀的EQ。

  首先,有威武不屈的意志。在受他人誣陷而又無力申辯的情況下,他唯有秉持決不屈打成招的意志。

  其次,能分辨情緒的輕重緩急。他受到誤解,受到鞭笞,但事後的反應卻不是憤怒,更不是想報仇;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在未有優勢的能力之前,小不忍則亂大謀。

  第三,具有充分的自信。在他受辱之後,妻子百般不忍,但他卻心平如鏡,充分認知自己的能力;在確定自己的舌頭還在時,十二萬分的自信心早已流溢而出,化為周匝一身的光芒,這是刀槍不入的鐵布衫,更是他日後鯉躍龍門,掌握秦國權柄,並且穿梭各國,折衝樽俎的最佳保證。蘍

張儀之瓦解合縱其實是否已成事實

  說張儀「幾乎」云云,其實有歉妥當。「幾乎」者,將成未成之謂也。張儀之瓦解合縱其實已成事實,只是為時短暫。原因是正當張儀完成連橫外交返回秦國之時,信任張儀的秦惠王死了,繼承王位的武王自為太子之時就討厭張儀,既立為王之後,自有一幫善于體會領導意圖者乘機攻擊張儀為「左右賣國以取容」者。六國諸侯見張儀失勢,遂紛紛背連橫而復合縱。不過,復合縱也是為時不久。張儀雖失勢而秦國並未因此而放棄合縱外交的策略。繼張儀之後相秦的犀首﹝姓公孫,名衍,以官稱行﹞、樗里子﹝秦惠王之弟,名疾﹞、甘茂等無不依連橫之計行事,終于徹底瓦解合縱之謀。

  張儀之不見容于秦武王,頗有些類似商鞅之見殺于秦惠王。不同之處在于張儀得罪太子想必不如商鞅之深,而其保身之術又遠在商鞅之上,故張儀不曾被殺,得以去秦相魏而善終。張儀如何脫虎口﹖《史記.張儀列傳》有如下記載:

  『秦武王元年,群臣日夜惡張儀未已,而齊讓又至。張儀懼誅,乃謂秦武王曰:「儀有愚計,願效之。」王曰:「奈何?」對曰:「為秦社稷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聞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願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而伐梁。梁、齊之兵連于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按圖籍,此王業也。「秦王以為然,乃具革車三十乘,入儀之梁。齊果興師伐之。』

  以上引文淺近,想無譯成白話之必要。「梁」就是「魏」,「魏」之所以亦稱為「梁」,說見前,此不復贅。魏既因張儀而招致齊國入寇,如何能讓張儀在魏國相安?原來張儀早已有退齊師之妙計。張儀派手下假裝出使楚國,轉道至齊,把張儀向秦武王所獻之謀「透露」給齊王,令齊王確信齊之伐魏正中張儀之詭計,等于是幫張儀的大忙,齊王於是下令撤軍。張儀的退兵妙計同蘇秦臨死前的絕招一樣,不過是實話實說,可見善為計者,不以欺詐為功。以其無詐,故無從虞,故為絕妙之計。《孫子》「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之論,廣為人所嘆賞;蘇、張不詐而惑人之心之計,因無人總結成理論,遂鮮為人知,實異曲同工。

  如前所述,蘇秦在見燕文侯、趙肅侯以前,曾先見秦惠王說以滅六國吞天下之策。不見用,退而適燕、趙,方陳其合縱抗秦之謀。可見蘇秦實為胸無定策,純粹以自我的進取為計之徒。張儀入秦之前曾有意于楚,受辱于楚相、受激于蘇秦之後方入秦獻連橫之策。可見張儀也是胸無定見、純粹以自我的進取為計之徒。

  繼蘇、張而起的縱橫家如蘇秦之弟蘇代、蘇厲,曾與張儀爭權的陳軫、犀首等,也都是朝秦暮楚、今齊昨燕,時而主合縱、時而主連橫之流。可見蘇、張以外的縱橫家也都反復無常、唯進取之利是圖。不過,視此為戰國時代的時代特徵則可,視之為縱橫家之特徵則不可。何以言之?先于蘇、張的商鞅之說秦孝公,先以無為而治的高論,言之不合方繼之以王道,言之又不合方再繼之以霸道,最終揣摩透秦孝公的心理方進以法家之言。可見所謂法家的商鞅,又何嘗不是反復無常、唯進取之利是圖之徒?晚于蘇秦、張儀的韓非,著《韓非子》,其《說難》一篇,開門見山便說:「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盡之難也。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譯成今日之白話,就是﹕「游說之難,不難在掌握以資游說的知識,不難在能言善辯、詞義明達,也不難在有所顧忌不敢明言。游說之難,難在了解游說對象的心理,從而擇言以游說之。」可見韓非雖同商鞅一樣被後世目為法家人物,其實也是不擇理論,唯進取是圖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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