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貨膨脹席捲歐洲 Inflation sweeps Europe
■ 本刊記者 莊紓 [第3526期 2022-09-19發表]
▲歐洲中央銀行8日召開貨幣政策會議，決定將歐元區三大關鍵利率均上調75個基點，並表示可能繼續加息，以進一步遏制通脹水準。這是自2002年實體歐元貨幣面世以來最大幅度加息。圖為德國法蘭克福拍攝的歐元雕塑和一座噴泉雕塑。（新華社圖片）
全球通膨的趨勢對正准備從疫情中逐步復甦的全球經濟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去年以來已深受能源通膨纏身的歐洲各國，在俄烏戰爭下更是雪上加霜。北京時間9月8日晚，歐洲央行召開貨幣政策會議，宣布將三大關鍵利率上調75個基點，調整後的利率於9月14日生效。歐洲央行稱，當前通脹率仍然過高，預計後續將進一步加息以抑制通脹。根據7月份的消費者價格指數（CPI），歐元區CPI年增8.9%，續創歷史新高，這一數值到8月31日進一步升至9.1%；而脫歐之後的英國CPI 更是狂飆10.1%，漲幅再創40年新高。為了緩和通脹，雖然歐洲央行採取了加息政策，但相對美聯儲的加息步伐仍屬保守，無法有效抑制通脹的同時，亦促使資金外流美國市場的速度加快。
歐洲央行史上最大加息幅度
7月份，歐洲央行已進行50個基點的加息，結束了主要存款利率過去8年一直為負的局面，此次9月份加息75個基點也是其歷史上最大的加息幅度。市場此前預計歐洲央行將在50個基點和75個基點的加息幅度中選擇，本次加息75個基點不算意外。背後主要的原因仍是歐洲面對能源危機時的高通脹問題。以德國為例，自今年3月以來，德國通脹率不斷走高。食品和能源成本領漲。8月份，德國能源價格比去年同期上漲35.6%，食品價格上漲16.6%，明顯高於平均水平。分析指出，8月份歐元區能源價格暴漲超38%，是推動物價水平走高的重要原因。自俄烏衝突爆發以來，能源價格飆漲，大幅推升歐洲的通脹水平。而只要通脹仍處在高水平，歐洲央行就不得不採取緊縮政策，但同時可能會傷害經濟增長。分析表示，2022年歐元區全年通脹大概率位於高位，隨着國際地緣衝突的持續以及冬季臨近，歐洲能源短缺問題或愈發嚴峻。預計歐元區的通脹壓力甚至將持續大於美國的通脹壓力，難以大幅緩解。對於後續的加息路徑，歐洲央行行長拉加德稱，當前還沒達到中性利率，將進一步加息至中性利率，但會通過逐次會議做出未來政策利率決定，加息75個基點不會成為常態。目前，歐洲各大央行“鷹派”一片，即更看重控制通脹，傾向於加息。無論如何，當前情況下，抗通脹的優先級已被無限拔高。
英國的“東南亞金融危機”
在特拉斯擊敗蘇納克成為英國第三位女首相後，德意志銀行表示，如果英國要避免極端宏觀經濟事件，尤其是國際收支危機，未來幾周的政策宣布將至關重要。9月5日，德意志銀行外匯策略師Shreyas Gopal在一份報告中表示，由於英國的經常賬戶赤字已經處於創紀錄水平，目前需要投資者信心改善和通脹預期下降，才能吸引大量資本流入，從而支撐英鎊。然而，現實情況恰恰相反：英國的通脹率已經達到了40年的新高，多家投行預期英國CPI甚至可能在明年初才達到峰值。上周，英國債券、股票和英鎊三種資產罕見地同時出現下跌。這是市場開始對英國面臨的危機迅速做出反應的表現。德銀認為，英國正面臨越來越大的風險，即不能再吸引足夠的外國資本來維持對外收支。如果是這樣，英鎊將需要大幅貶值以填補外部賬戶的缺口，換言之，就會出現典型的新興市場貨幣危機。不僅僅是德銀，英國的高通脹已經引起了多家華爾街機構的高度關注。在花旗預計明年1月份英國的通脹率將衝擊18%後，上周，高盛Sven Jari Stehn分析師團隊在一份報告中警告稱，如果天然氣價格在未來幾個月內持續走高，明年1月份，英國將被迫將能源價格上限再度上調80%，這將會把通脹率推高到22.4%，並使得英國的國內生產總值下降3.4%。此前英國能源監管機構已於8月26日宣布，從今年10月起，英國普通家庭的年度能源價格上限將大幅上調80%。面對如此嚴重的通脹形勢，英國央行在本月雷厲風行地加息了50個基點，是英國自1995年以來幅度最大的一次加息。市場還押注英國央行將在明年5月前被迫將利率提高一倍以上：隔夜指數掉期市場的交易員們預計英國央行在11月的議息會議上會將利率升至2.75%，然後在2023年夏季達到4%。這可能令英國的經濟形勢更加嚴峻，IMF近日預測，英國今年的GDP將被印度趕超，跌落全球前五，成為世界第六大經濟體。
各國抗通膨大作戰
面對如此嚴重的通脹，各國政策方向主要包括補貼低收入家庭電費開銷、凍漲汽油價格、減收能源附加稅等等，從細節措施可見不同國家關切的群體和產業特色。德國家庭電費是歐盟國家中最高的，路透社指出，今年德國約420萬家戶的電費平均漲幅將達63.7%，360萬戶的瓦斯費則將比去年漲62.3%。能源價格不斷攀升，德國政府的救急方案也跟着不斷加碼，除了電費補貼，2月還發給學生和弱勢民眾每人135歐元的通勤津貼、3月加碼300歐元，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每月降價9歐元等。法國將一整年的電力附加稅從每百萬瓦特22.5歐元大砍到家庭用戶1歐元、企業用戶更只要50分錢，開車族的加油錢也從4月到7月打折。荷蘭3月宣布將低收入者的能源津貼從原本的200歐元提高到800歐元。捷克政府自俄國入侵烏克蘭以來，取消汽車和巴士的道路費。全球最早實施數字投票且是歐洲數字化程度最高的愛沙尼亞，除了補貼弱勢等類似其他國家政策外，還特別將所有家庭和企業的上網費用砍半，為期半年。地廣人稀的芬蘭直接給農戶和物流業者津貼以促進本土生產、保障糧食安全，針對能源除了投資氫能及電池的長期方案，短期應急措施還有增加泥炭和木屑的本地供應量。比利時能源用戶與供應商常會簽下可彈性調價的合約，如今政府下令禁止能源供應商片面決定調價。此外，政府將2個核電廠延役10年，使原定2025年達成非核化的目標也得跟着推遲。立陶宛的能源轉型同樣受到能源通膨阻礙，去年10月政府宣布把進行中的能源市場自由化最後階段達成時間延後，並規定暖氣和瓦斯價格不一次漲足，而是分配在未來5年消化。各國政府砸錢救通膨勢必增加財政負擔，除了自掏腰包，有的國家則向成本沒增加多少，卻受惠於能源售價水漲船高的“搭便車”業者課徵暴利稅（windfall profit tax），例如保加利亞向核電廠課暴利稅，自產石油的英國對瓦斯和石油業者課稅，意大利則自2月起至年底向太陽光電、風力、氫能和地熱業者收取暴利稅，用來補貼能源消費者。波蘭政府將包括減免食物、瓦斯和肥料等消費稅的一籃子政策稱作“抗通膨之盾”，最近他們還在研擬一套新方案，名為“抗普京之盾”，針對戰爭下的經濟受害者提供援助。智庫Bruegel將歐洲政府對抗能源通膨的手段分成7類：減免能源稅、管控零售價、管控批發價、補助弱勢群體、命令國營企業奧援、課暴利稅、支援企業。目前西班牙祭出其中6種手段，法國動用5種，英國用了4種。隨着通膨壓力短期內還會持續，花費許多手段和資金的歐洲政府們，離可以鬆口氣的時刻還遠。